几日前和发小聊天,他刚下夜班,顺手拍了张天空的照片发给我,停机坪上空家乡的月亮,他说“我这里也看得见月亮,同一个。”在我的早晨,他的深夜,我们聊到了小学时每天放学在操场上玩,摘野果。他总结,当时真是最美好的时光,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玩,“一切的快乐都有人在帮买单。”
一下子就想到了白易辰的台词,“就只是,想念当时的担忧。”(去年最爱的电视剧是《2521》。有太多太多的理由,有无数个心动瞬间。因为时代、因为理想,为友情、为爱情。)过去这么久,印象最深的还是这段。
罗希度:你想要回到过去么?
白易辰:非常想。
罗希度:你最想念什么?
白易辰:就只是,想念当时的担忧、担心作业太多,广播社的前辈们太可怕,害怕校庆表演出错,怕我喜欢的女生不喜欢我。
忙着送小孩,匆匆退出聊天界面。启动车子,打开通勤歌单,随机跳到李宗盛,就是那场感性理性音乐会live. 《明明白白我的心》他和干女儿梁静茹合唱,间奏时他说:“静茹最近跟我讲说她越来越听得懂我的歌了,年纪渐长,就慢慢更知道老豆当初写的是什么意思。”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在等红灯的时候猛地拍了一下音箱,“懂!”
“再听已是曲中人”的心境,最近几年愈发明显。
李宗盛的歌词,全是大白话,词句简单,没有林夕的缥缈无边,也没有方文山的诗情画意,更不像黄霑的澎湃不羁。他胜在质朴真诚。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只要识几个字的人,都能写,比如这句“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如果是他自己唱自己写的歌,就更别有一番韵味,嗓音不算最优,可歌的意境和味道,故事感洞察力都是顶顶好。四两拨千斤直指内心的那种。不是靠吼“我要飞得更高!!翅膀卷起风暴!!”年会压轴曲目震破老板耳膜的那一款(no offense汪峰老师
小时候哪会听得出门道。县城点歌台点歌率最高的《真心英雄》,卡拉OK厅里的《味道》和《爱的代价》,家庭影院VCD碟片里的《梦醒时分》,只是萦绕在年少时街头巷尾的时代背景音,我只是会跟着唱,却和我没有直接的关联。
看《老房有喜》的时候,忙着嗑苏有朋赵薇的CP,片尾曲《最近比较烦》就顺便一听,初中生的我,当然搞不懂三个跟我爸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在唱什么,“饭岛爱”是谁?“蓝色的小药丸”又为何物?“头发只剩下从前的一半”有啥可烦?
现在,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听到,那些烂熟于心的歌词,突然有了新的模样。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我看那前方怎么也看不到岸
那个后面还有一班天才追赶
哎唷 写一首皆大欢喜的歌 是越来越难”
——创作者的困境,总有后浪来扑,如何超越自己的难题
“最近比较烦 比你烦 也比你烦
我梦见和饭岛爱一起晚餐
梦中的餐厅 灯光太昏暗
我遍寻不着那蓝色的小药丸
……我比较烦
我的头发只剩下从前的一半”
——中年(男)人的力不从心,身体机能的衰退,反正现在我是无法熬夜看球第二天再接着去考试。洗澡后仔细清理着地漏上累积的落发,再去镜子里看看头顶皮肤裸露面积是否在扩大。
《漂洋过海来看你》初听就像在看一部爱情片微电影,有点像《真爱至上》那个著名的开场,机场里拥抱的人们,各有各的过往和身份,又有着各自的故事。后来,这部电影在我身上上演,“为你我攒了半年的积蓄。”室友和我的初见面,就在他工作了半年后,攒够了机票钱和各种费用,来到中国看我。“言语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我们站在巫家坝机场到达处紧紧拥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回复给发小,“那时候有人在我们买单,为我们兜底。无忧无虑,现在我们变成了他们,帮别人买单和兜底。担心的事情变成了 裁员会不会裁到自己,医疗保险有没有买够,小孩将来的出路……”
他那边发过来一张四年级时的班级秋游合照。说这次春节他们还在老家的那些同学会搞一次聚会,到时候发给我看快要四十岁的大家会是什么模样。
去年六月去看罗大佑演唱会时,我在现场给他发过一小段视频,是《童年》,纵然有为《恋曲1990》和《明天会更好》流的泪,但《童年》是哭得最大声的。我第一时间想到他,想到我们自出生就在一起玩,住门对门,一起上学放学,在同一个班,直到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我想到我们曾经走过的田埂,洗过脚的小溪,他帮我出头打架留下的疤……啊,还有啊,那些烦恼:
诸葛四郎和魔鬼党到底谁抢到那支宝剑?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