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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冬夜

by Lan

刷到一个读书博主的vlog, 看了几支,有一幕她在床上翻阅最近入手的书籍,手指着封面,if on a winter’s night a tarveler. ITALO CALVINO 我的思绪瞬间回到大学临毕业前夕,一个同学的选题就是卡尔维诺。最后一个学期大家都基本没课了,第一批已经找到工作的同学开启了闲适模式。我们还在苦哈哈地跑图书馆,我第一次使用淘宝买了能找到的文德斯的所有电影。店家寄过来的时候包装得很认真,一张张碟片垒在一起,用了彩色有图案的胶带封口。那位同学一个学期都没来,说是在家里写论文。那时候还没有zoom,导师和同学开论文会,她永远缺席,因此在答辩当日被导师当面训斥,她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就又离开,我在四楼阳台上看到她背着大书包穿过操场,走远了。

后来她去了英国留学。我们曾在MSN上聊过两句。她说班上没有一个英国人,全是印度人和中国人。再后来的消息都是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近几年更是音讯全无。因为自从微博显示IP地址后,她也不更新了。

我记得的当然不止她的毕业论文。我记得她写的一手好字,记得曾经借给她穿的一件天蓝色挂脖露背背心,她有非常漂亮的锁骨,那件衣服我甚至想过送给她。羡慕她有ipod和诺基亚手机,对欧美日韩文艺圈了如指掌。

我记得太多太细。很多时候不知道是好是坏。

隔壁宿舍的同学在玩一个网络测试,检验朋友里谁是最了解你的。我加入她们玩了一轮,没想到我是得分最高的,我连xxx有几个耳洞这种问题都答得上来。有同学就戳破:这个不能说明你是xxx最好的朋友(的确不是),只是说明你心很细(的确是)。

我记得,并不是因为我和那个人有多亲近,或者ta对我有重大意义。我记得就是记得。也许是从小练就的生存技能——察言观色。我学会了要根据养育者的反应来调整,粗暴一点来讲就是自我训练成一个讨好者,所有的感官都要参与“磨炼”——把一根铁杵磨成细针。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做不对,就惹怒了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的养育者。也有点“天生敏感”的性格特质吧(其实这个特质有多少是天生的,有多少是被塑造的呢?)

看到哈利波特主题的笔记本,就想起喜欢这个IP的同学,想发给她看,又犹豫放下,我们已经不太联系。吃到某种食物,想起那个喜欢吃这个味道的朋友,虽然我们已经断交。读到一篇文章,想推送分享给一个会对此话题感兴趣的朋友,也卡在复制链接到对话框这一步,我们也没那么熟。

试喷香水小样,某一款突然让我置身于老家卖玉石的那条街,那些缅甸男人身上的味道。穿着笼基,脸上涂着防晒霜,有传言说他们上厕所不用卫生纸,而用水洗,所以我们有一阵都不敢去买那条街上卖的鸡蛋巴拉达(aka印度飞饼),怕他们的手不干净。另一款瞬间把我带到机场免税店,空气中还有咖啡味,广播里一直响着登机提示,离开欧洲快10年了,没再回去,又是身体里一片漂流走了的大陆。

杨振宁去世,人们又谈论起翁帆,画风一转全是赞扬。想起他俩新闻刚曝出来,学校食堂门口都有记者在等着,那个食堂的炒饭经常一坨坨的味精混迹其中,3块钱一份。没过两年校庆活动,学校还特意请他们夫妇出席,搞得自己像翁帆娘家人一样。20多年后的今天,赞颂翁帆是清醒大女主,是真正有智慧的女人,帖子里却写,翁曾在广州学外语外贸。【

我只记得新闻当日,同宿舍的人打了一盒饭,里面是炒豇豆和蒜薹炒肉,绿莹莹的,被挤压在泡沫饭盒里。她还不高兴了一下,明明是她让别人帮她打的“随便,你看着办”的,到头来还怪罪别人不会选,搞了两个如此相近的菜。

校庆活动还让季羡林给题词。一张有学校抬头的便签纸上用钢笔歪歪斜斜写的几个字。扫描了发到校园网上。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被选去当了校庆主持。毕业时申请研究生还直接给校长要了推荐信,准备去美国留学。毕业还没俩月,就听说她嫁人了,并拿到了省台的offer,没过多久生了娃,请了两个保姆轮流照看小孩,自己忙着健身减肥复出。美国始终没去。

都记得呢。

我想忘记那些不愿再想起的人和事,臣妾真的做不到。也祈求就算我失智也不要忘了那些给我带来光亮和温暖的moment,我的记忆(力)残忍又幸福。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也许只是为了完成每月一博的KPI吧。这个周末就要进入冬时令了,夏时令得到的那一个小时,这会儿该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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