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峨眉月

今冬多雨，可连续两周见不着太阳，已安排购买一盏光疗灯，摆在书桌前，模拟太阳光。五点之前天就全黑，傍晚时出门去把垃圾桶收回来，抬头就见得这弯峨眉月——天气在入夜后悄悄好起来了，被我撞破。

云波如絮缥缈，看了很久，觉得感动，又有一种轻愁，像是失恋，又像是思乡，没有具体的对象，也不知乡在哪里。

拿了相机，从取景框里看着云飘过，撩拨月亮。它不为所动，平静从容地又出现，继续亮着，冷冷的，像一汪清泉被冻成了洁白的冰块。看久了，眼睛都好像喝了一杯冰水，没有任何添加味道和糖分，就是纯净清冽的水。觉得自己被洗刷了一下，抖擞了一点，若如初见的怦然心动。

月亮不能给我提供维他命D，但我仍然需要且眷恋它。

每一次看到，就觉得无比幸运，哪怕知道这世界上有六七十亿人都能看到，而此刻它只属于我。太阳好像是滋养众生的万人迷，热闹又喜庆，豪掷千金富贵满人间。月亮则是安静素洁澄净的一种凝望，克制而深情。仔细看的话，它周围有很多水钻一样的细碎星星，恒久闪耀却不咋呼，怎样都膨胀不起来，甚至显得有些薄凉。

正是这样的清辉触动了很多思绪。会想到一些特别的日子，自己写下的故事，也是发生在这样一个静寂的夜，一起在月光下散散步，恰到好处的情意，宽阔温暖的手掌，捧出真心，世间美好不孤独，如星伴月。

还会让人想起东山魁夷的画，想起五条人“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以及朴树《在木星》“心方倦知返”，还想起坂本龙一说的记得要看每天的月亮——他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是这个时节反复播放陪我入眠的曲目。此外，一些诗词也会浮现，“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深知这已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式的无病呻吟，也未到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了然通达，更多的是获得了一种真实，一种印证。和古往今来的人，在这颗孤独星球上，和它唯一的卫星之间的一种互相见证，杜甫、王维、姜夔和我，都看到这月呢。会忍不住想右手握拳捶胸两下，然后食指指向它，下巴一抬，懂自懂，咱江湖见。

它一言不发，看朝代更迭，世事变幻，它还在这儿。

月亮旁边的是木星。蛾眉月再过几天就要成上弦月，这一年也快走到头了。

2021/12/09 辛丑冬月初七 随手记（aka本来要写另一篇结果看到月亮拍了照就临时写了这篇……）

（东山魁夷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