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豆瓣酱 a farewell to the world of yesterday

a farewell to the world of yesterday

与豆瓣决裂书

by Lan

这一天终于来了。

年初因为转发纪念李文亮医生的广播而被禁言半个月。那条两年前的广播,我只写了“记念李和珍君”,极其隐晦(憋屈!),配了一张在家里点蜡烛的图片。后来一想,连《记念刘和珍君》这篇课文都从语文教材里拿走了,何况我一条微不足道的广播。这事儿他们干得出来。

前段时间要实名认证,先前已经绑定过手机也不够。那已经是黑暗来临前最后的一个预警。我的豆瓣日记已于两年前全部搬迁至此,全部归在“豆瓣酱”这个类别下。受够了被审查被锁,在自己的平台上畅所欲言不好么?这是与生俱来的自由,是天赋的人权。

今天想要标记书目被提醒需要实名认证,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压下来了。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一些觉得还值得保存的发在豆瓣上的内容也都迁移到博客上了。包括《御赐小仵作》的系列影评、纪录片《小小少年》的碎碎念、<Jerusalem>菜谱书的书评。

要注销之前,翻看小组发言,才发现06年4月发的一条关于尼采与基督教的被锁了。这是纯学术讨论,欧洲文化史课的小组作业。哪里违规了,戳到什么G点了?豆瓣的倒退是毁灭性的。难过的不是失去了这个平台(且是被动),而是曾经那个又热烈又自由又温暖又能交到很多朋友的互联网(现实中的朋友也很多是网络认识的)已经远去。

还是截了一些图,当作一个念想,不是对这个平台,是对消失的昨日的世界。

2006年。大三,欧洲文化史课的小组作业,我们选择了尼采和基督教这个话题。在尼采小组里发言,希望有人能介绍一下《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收到了这些留言,各个都情真意切,言之有物。是当时豆瓣最为纯粹,也最吸引人的地方——这里聚集着一众各路同好和高手,大家像在一个沙龙里畅所欲言,畅谈诗词歌赋,哲学理想。当时我在博客大巴的博客里友情链接那一栏,第一个链的就是豆瓣网,给它的昵称是“文青沙龙”。

这个小作业我们三个人把内容汇集整理后我负责做PPT,图片去当时一个摄影网站找的,排版配色都是我来弄。(去翻硬盘,发现竟然还存着!!)打开来,其实里面的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关于尼采的那几本书,我后来都卖给二手书店,只留了一本他的诗集。我却清楚记得那间教室,在二楼,老旧拥挤的课桌椅,红色皮革都已经泛白蜕皮,窗外有会掉皮的梧桐树,树后面就是四教,法语德语意大利西语系就在那里上课,我曾经从窗口看见穿着黑色T去上课的暗恋对象。一件puma的黑T.那个教室的椅子有松动的螺丝伸出来,有次在那里参加英语演讲比赛,要上台之前被狠狠刮了一下,裤子破了,皮也破了,我讲了一个蜜蜂也是空姐的笑话,只有中国老师听懂了,其他外教一脸懵。最终在一个让我即兴演讲说服一个肉食者成为素食者的题目败下阵来……

 

2010年。陈丹燕在汉堡的中国花园开了一个朗读会。我见到了她。她于我的意义,无人能替。这是我第一时间在豆瓣陈丹燕小组里发的言。

2010年。我还在夏天听到了Buena Vista Social Club的现场。因为文德斯,我知道了这个乐团。记住了片中他们喷在墙上的标语we believe in dreams. 还有无处不在的切格瓦拉。这是听完现场后,在这张专辑的页面下留的言。这张专辑是我曲库里播放频率最高的前三,直到今天,开车的时候还是会点开来听。后来在汉堡,在同一个地方,等来了norah jones,她开场的时候说,也许她会把自己的乐队命名为hamburger.有人背着啤酒桶全场贩卖鲜啤,我破天荒点了一杯mojito.装在塑料杯里,插着一根黑色的吸管。并不享受那杯薄荷青柠加朗姆的古巴饮料,倒是后来在大理的某间酒吧里边和一个希腊人聊天边喝了杯自由古巴……

 

2013年。一篇不起眼的日记,贴了一张大学时在学校北门DVD店里的照片。管店的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年纪,正在自学西班牙语,就拿店里的阿莫多瓦影片来看着学。经常去买碟,她也认识我了。有一次在淘碟,一个外教来问有没有科恩兄弟的碟。我帮着找了一下,只有《谋杀绿脚趾》。他想找更早一些的《巴顿芬克》。几年后在看美剧《神探阿蒙》时,发现里面演阿蒙弟弟的演员正是《巴顿芬克》的男主角,我也才第一次顺藤摸瓜看了那部电影。我们在德国租的第一间公寓卧室里,贴着一张电影海报,就是这照片我手里拿着的《碧海蓝天》。2013年,人生低谷,几乎就要沉寂下去了,个人精神危机严重,翻看旧照片找一点勇气和慰藉,像《人生七年》里讲的那样,回看7年前的自己,她竟然有锁骨……那件镶着透明花边的白T,和室友领证的时候穿,在心里,它就是我的婚纱。至今也还珍藏着,掐指一算,下个月就要迎来我们的十四周年结婚纪念日……

 

毕业后,曾经有几年不怎么用豆瓣。后来出现了广播功能,又重新用起,倒是冷落了书影音标记功能。因为有了自己的博客,也很少在豆瓣发日记。后来陆陆续续发了一些,可能大家也是通过某几篇被莫名推到首页的日记认识我的。相册隔三差五更新,小组经常逛但不发言,除了乐夏时经常去泡五条人的组,以及永远等待入组许可的豆瓣鹅组,其它的,想起就点开看看。书影音这两年用得比较勤快,看过的剧一般都会打分短评,能戳到我的还会写长篇观后感,当然也经常被审核。今年还尝试着给读书频道发一些虚构写作的习作。每天都会刷。

如今都无所谓了。

注册前的系统还发淫威:“你要知道,删除后:”。这一套叙事在疫情期间我们还见得少么?或者说我们一直都听得少么?“会影响你三代”如出一辙。“我们这是最后一代。”这就是最好的回应。我不跟你玩这一套,不加入你这一秩序里,不会为你传宗接代,更不会给你光宗耀祖。你也别想继续用我的内容来给你陪葬。

最可悲的是,它以为是它成就了我们。

豆瓣早已死亡,如今只在苟延残喘。至少在我这儿,那个豆瓣,早已消失不见了。那时候,自由自在,在里面畅游就觉得世界无限美好,未来也会抖擞而来,欣欣然。结果,未来,也就是今天,并没有变得更好。十六年,一个婴儿也长成了翩翩少年吧。这是个美好的年纪,任何一天都是死去的好日子。少年,你可以独自上路,出门远行,去见更广阔世界里的天地了!

 

 


我的豆瓣:2006/04/18 – 2022/05/21

You may also like

2 comments

June 2022-06-21 - 12:30

自从国内网站要求手机号码,后来又要求实名制后,我肉眼可见地变蠢了。以前经常在知乎上看国外各种专业的学生教授聊天文地理心理营养等等等,但现在他们都不能说话了,好气哦。豆瓣甚至连标记这本书我想看或者看过都需要实名制,不然不能标记,太惊讶了。

Reply
Lan 2022-06-23 - 16:46

要把人逼成翻墙高手……

Reply

Leave a Comment